韩国出现“打倒仇男者”的新政治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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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者网讯)近些年来席卷多国的新一波女权主义浪潮,似乎正在韩国遭到越来越大的阻力。
1月1日,《纽约时报》首尔分社社长崔相勋(音)发表了一篇题为《韩国出现的新政治呼声:“打倒仇男者”》的文章,称在韩国“女性权利逐渐提升”之后,一些不满女权主义者的韩国年轻男性正塑造一种新的“政治正确”,并称对方“破坏了机遇”。
《纽约时报》文章标题:《韩国出现新政治呼声:“跟仇男者一起滚”》
文中提到,近年来,每当有女性在韩国发起“反对性别暴力与偏见”的集会时,总会有数十名年轻男性身穿黑衣出现在集会现场嘲讽集会者,并高喊:“仇男者滚出去!女权主义是种精神病!”等口号。在街头,这种举动很容易被认为是“边缘团体的极端言论”,但反女权主义情绪正在互联网上得到放大,拥有越来越多的受众,并开始影响韩国的社会与政治。
这些男性活动人士将目标设为“任何带有女权主义色彩的东西”,包括向一所大学施压,迫使其取消一名被指控“散播恶习”的女性的讲座,或是因留短发和使用在韩国网络文化有厌男含义的用语而嘲弄韩国著名女子射箭运动员、东京奥运会三枚金牌获得者安山等。同样,他们也用抵制行动来迫使企业取消包含“捏手指”动作(该动作被部分韩国女权主义者用于侮辱男性)的广告,乃至将矛头对准促进女权主义议程的政府,迫使有关总统候选人承诺改革韩国已设立20年的性别平等与家庭事务部等。
安山(右)为韩国女子射箭运动员,她在东京奥运会获得了三枚金牌,但因留着短发而成为韩国性别对立的目标。(图自韩联社)
文章称,韩国正出现一种由愤怒的年轻男性推动的新型“政治正确”,后者对任何被他们认为是“破坏机遇”的力量感到不满——而在他们看来,女权主义者正是头号敌人,不平等是韩国最棘手的问题之一。文章指出,房价失控、就业率下降和收入差距扩大等正影响着韩国“微妙”的社会不平等局面,并加深该国的经济不确定性。
“我们不仇视女性,也不反对提升她们的权利——但女权主义者是一种社会层面的邪恶。”韩国最活跃的反女权主义团体“男性团结”(Man on Solidarity)负责人裴仁圭(音)表示。该组织是韩国率先发起街头集会的反女权组织之一,目前在视频网站Youtube上拥有超过45万名订阅者。文章称,该组织以“直到所有女权主义者都被消灭的那一天”为座右铭,其成员普遍相信“女权等于仇男”。
2021年12月,裴仁圭在首尔发起反女权主义集会。(图自纽约时报)
与其他许多相对富裕的经济体相似,所谓“第四波女权主义”在21世纪10年代的韩国社会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一些韩国女权主义者在这波浪潮中出现激进化倾向,甚至出现了诸如“Megalia”和“Womad”等鼓吹乃至实施对男性的性别暴力的极端化社区,严重影响了韩国普通民众对于“女权主义”的观感。《纽约时报》的这篇文章并未提及上述情况,而是提到“韩国对女权主义的强烈反对似乎令人困惑”,并指出韩国在“富裕国家”中的工资性别差距是最大的,而韩国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成员中女性占比仅有5.2%,远低于美国的28%。
韩国极端女权主义社区“Megalia”的标志,同时也是韩国男性对这一手势的怒火的起源。
不过文章也承认,这种强烈的反女权主义情绪反映了韩国代际之间的分裂。
年长的韩国男性承认自己从“将女性边缘化”的“父权文化”中受益。具体而言,当韩国在数十年前仍处于贫困中时,儿子比女儿更有可能接受高等教育。同时,韩国传统文化中也存在诸如“女性不能与男性同桌吃饭”、给女婴取有“最后一个女儿”含义的名字,或是出于性别的选择性堕胎等陋习。
但随着韩国逐渐变得富裕起来,类似的做法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许多韩国家庭如今溺爱家中的女儿,而上大学的的女性也比男性更多。此外,尽管存在“玻璃天花板”,但韩国女性在政府和其他地方都拥有更多的机遇。
韩国大多数年轻男性认为,被边缘化感的是韩国男性,而不是女性。据今年5月的一项民意调查,韩国20多岁的男性中,有近79%的人称自己是严重性别歧视的受害者。
韩国京畿道研究所研究员吴载灏(音)说:“20多岁的韩国男性非常愤怒,并认为自己是反向歧视的受害者,因为他们需要给老一辈人的性别歧视买单。”
崔相勋称,如果年长的男性认为女性“需要保护”,那么在年轻一代男性便认为对方仅仅是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中的竞争对手而已。
年轻世代中的“性别战争”已经影响到了本届韩国总统大选。现任总统文在寅在上届竞选时曾称自己为“女权主义者”,而本届总统大选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名主要候选人为女性权利发声。韩国国民力量党总统候选人尹锡悦更是干脆站在了反女权主义者一边,他指责韩国的性别平等部将男性视为“潜在的性罪犯”,并做出了要让对男性做出性犯罪诬告的人受到“更严厉惩罚”的承诺。
同时,文在寅所在的共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李在明也试图吸引年轻男性选民,并做出了“正如女性不应因其性别而遭受歧视,男性同样不应因其性别而遭受歧视”的表态。李在明称,性别对立“很大程度上来自就业机会的减少”。他将韩国的年轻一代比作“努力不被挤出巢去的雏鸟”,并表示要通过恢复经济增长来扩大这个“鸟巢”。
韩国女权主义者在国民力量党办公室附近集会,抗议该党领导人的反女权倾向。(图自纽约时报)
在韩国,女权主义者正担心反女权主义思潮的兴起将会阻碍甚至逆转韩国在扩大女性权利方面来之不易的进展。29岁的李孝林(音)说,如今“女权主义者”在韩国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贬义词,以至于剪短头发或是携带女权主义作者小说的女性会面临“被排斥的风险”。她还表示,当自己还是一名K-POP女团成员时,男同事经常调侃她的身材,甚至在她体重增加后嘲讽她“放弃了做女人”。
而在另一边,由男性主导的韩国论坛同样充斥着对性别议题的牢骚,其中“性骚扰诬告”的话题受到格外关注。2018年,一名时年29岁的男性二手家具商被其前女友指控“强奸”和“绑架”,并因此蹲了八个月的监狱,直到他的母亲发现了闭路电视录像的证据,证明女方的指控完全不存在为止。在此期间,“网络巨魔”(蓄意滋事者)们曾鼓吹要阉割此人。
“女权主义的影响使制度对男性如此偏见,以至于警方仅以一名女性的证词和一滴眼泪为证据,将一名无辜男子投入了监狱。”这名男子称,“我认为这个国家已经疯了。”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男性的反女权思潮并非孤立现象。在女性解放与女性权利运动于20世纪风起云涌,并在全球多数国家成为主流政治议题的同时,关于男性解放与男性权利的思潮也在多国出现。该思潮关注的议题与女权主义相似,但其视角则从男性出发。目前西方的“男权”思潮分化为两个主要流派,一支赞同女权主义,并认为“男性应当获得与女性相同的解放”。而另一支则认为“女权运动已经激进化,其本身就是对男性的迫害”,这一支在西方主流舆论中通常被描述为“厌女”或是“男性至上”的“仇恨意识形态”,并且在现实活动中也常与其他“右翼民粹运动”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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